来源：纺织服装周刊 | 发布日期：2009-08-04

经过中国政府经贸代表团在莫斯科就俄方关闭莫斯科切尔基佐夫斯基市场（下文简称大市场）问题的交涉，中国商人终于得以在俄方的监控之下，进入市场取出部分商品。莫斯科市政府还表示，将为华商运出货物的安置及建立规范市场提供必要协助和法律援助。

　　双方的交涉虽初见成效，但改变不了约6万名华商从大市场黯然离去的命运。

　　中国商品已经多次在俄罗斯遭遇查封。为什么华商在俄罗斯屡屡受困？存在了20年的“灰色清关”缘何难以解决？华商又该何去何从？来自各方的声音证明，中俄民间贸易已到了必须转变思路的时候。

“清关”后的多米诺效应

　　货物被扣，欠款难追，多米诺效应将导致一大批国内中小企业倒闭。”

　　自大市场被关闭后，记者多次走访了素有“东欧外贸市场聚集地”之称的北京雅宝路市场，来自俄罗斯的相关消息几乎成了这里商户们惟一的话题，低沉压抑的气氛多日来难以散去。

　　来自温州的商户林先生告诉记者，他有400万元人民币的货物在大市场被封。来自东北的商户陈女士说，她在雅宝路已经做了20年的对俄贸易，仅最近3年因“灰色清关”被扣货物款项已达到上千万元人民币。

　　这样的遭遇，在雅宝路商户中比比皆是。

　　商户们表示，即便被扣押的货物被取出，在俄罗斯也难以找到安全的存放地点；大市场关闭后，与俄罗斯商人签订的今冬的订单可能无法履行。

　　雅宝路的商户很多都是在俄方支付定金和部分货款后，再组织加工生产，待货物发送至俄罗斯后才收取全部货款。现在，因大市场被关，不少商户都去俄罗斯追讨货款，有些订单的货款恐怕会被延期支付或拖欠。

　　货物被扣，欠款难追，多米诺效应将导致一大批国内的中小企业倒闭。据悉，在俄罗斯做生意的中国人主要来自浙江、福建、黑龙江，其中以温州人最多，受到的打击也最严重。“去年9月11日，仅浙江就有7000个集装箱的货物被查扣，当即造成温州105家企业停产。”天雅大厦的管理人员林林告诉记者。这一次国内企业所遭受的连带损失更是前所未有。据浙江、福建、广东、河北等驻俄商会联合估算，蒙受损失的中国企业约有2万家，直接经济损失约合人民币400亿元，在这次事件中倾家荡产的商人不在少数。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俄此次关闭大市场原因复杂。不管怎样，即使此次“清关运动”并非专门针对中国，华商已经确确实实成为最大的“替罪羊”，不少商户已经动了回国的念头。

　　据悉，近日从俄罗斯飞往北京、上海的机票价格大幅上涨。天雅服装市场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助理孙军告诉记者，现在有不少在俄华商都已经前来雅宝路探路，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档口。

俄市场刚性需求犹在

　　俄老百姓离不开中国货，‘灰色清关’问题已到了必须肃清的地步，这需要政府、专业市场、企业、华商多方面的努力。”

　　记者在雅宝路采访时了解到，许多商户对大市场的关闭虽深感无奈，但依然保持着乐观的心态。他们表示，俄罗斯市场对中国小商品，特别是纺织服装的刚性需求是客观存在的，关闭了一个市场，还可以转战其他市场，甚至去开辟新兴地域。
　　
　　据统计，俄罗斯人去年在轻工产品上的消费超过330亿美元，其中本国产品仅有84亿美元，而俄罗斯老百姓的生活水准又决定了他们难以拒绝便宜商品的诱惑。可以说，俄罗斯老百姓离不开中国货。

　　这样的市场需求令许多华商把眼光转向莫斯科的其他大市场——还在3周之前，位于柳布利诺的“莫斯科贸易中心”的管理人员还对大片空闲场地束手无策：整个商贸中心只有2/3的面积被出租。但切尔基佐夫斯基大市场关闭后，中国人突然涌向这里，且“一天之内就占了1200个摊位，摊位租赁价瞬间翻倍”。

　　然而，越来越多的商户认为，中俄贸易之间的“灰色清关”问题已经到了必须要肃清的地步，否则俄罗斯的疆土再大，也难找到一块安定的容身之处。

　　对外经贸大学中国俄罗斯研究中心秘书长韩立华分析，“灰色清关”牵涉了许多利益相关者的既得利益。俄罗斯一些收入低下的普通老百姓可以购得价格相对低廉的日常消费品以满足生活所需，一些俄罗斯腐败官员可以从中攫取丰厚的利益，而中国的小商品出口商则可提高其商品的价格竞争力。在俄罗斯大幅提高进口日用消费品税率的情况下，“灰色清关”这一潜规则几乎主宰了中俄小额贸易领域经贸关系的全部。这种非正常的贸易形式导致了俄罗斯应收税款的大量流失，也给中俄经贸关系蒙上一层阴影。

　　专家强调，彻底解决“灰色清关”问题需要来自政府、专业市场、企业、华商等方面的努力，关键在于开辟新的、更为合理的贸易渠道。

寻求贸易新途径

　　“中国商人‘构堤筑坝’抵御冲击的同时，专业市场也为华商保驾护航，试水网络平台。此外，组织贸易洽谈会、赴俄开设工厂等方式同样值得借鉴。”

商户

　　曾女士打算将自己的档口重新装修。曾女士目前在雅宝路天雅大厦拥有一间200平方米的档口，专做男士皮鞋，产品销往俄罗斯、乌克兰等国家。经济危机已经让曾女士的订单量缩水一半，这次“灰色清关”可谓雪上加霜。但曾女士选择撑下去，她不但在雅宝路另择新址，再开一家档口，还打算将现有档口扩大一倍，并重新设计店面风格。之所以在困难的局势下仍大张旗鼓地改头换面，曾女士表示，提升品牌形象是她未来2~3年要做的事情，有品牌才能生存。

　　记者了解到，目前中国的服装和鞋帽在东欧市场的主要竞争对手是土耳其和西班牙。相比之下，中国的服装、鞋帽品质良莠不齐，而西班牙和土耳其的品牌产品较多，产品多数面向中高档市场。

　　“现在我们要进一步提升服务，加强和俄罗斯市场的互动，帮助俄罗斯商人分析市场需求，提供更多适销对路的商品，通过优良的服务来提升产品附加值。另外，我们还将通过网络商务平台、参展等方式寻找更多商机。一次次的挑战犹如洪水猛兽，我们只能先把堤坝筑高，才能抵御冲击。”雅宝路的商户们这样打算。

　　采访中，商户也呼吁政府能在品牌打造和推广方面提供更多的便利服务和法律保护。以商标侵权来说，目前中方对商标的审核效率较低，当一个品牌在俄罗斯市场已经做出名气，很可能会因俄罗斯商人抢先注册而蒙受损失。

市场

　　在大市场被关闭之后，雅宝路服装行业协会迅速出击，由天雅大厦给报名商户提供每人2000元~4000元的现金补贴，帮助大家下定决心前往俄罗斯、乌克兰等国考察市场。孙军表示，天雅大厦每年将斥资2000万元~3000万元人民币，用于带领商户参加国内外的大型展会，重点推广中国的优质品牌，同时，也叫响“天雅”这块牌子，让“天雅”成为品质的代名词，为出自天雅大厦的商品保驾护航。

　　雅宝路市场今年还开通了电子商务平台www.yabao365.com。天雅服装市场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刘玉琦表示，目前天雅大厦已经有200多家、近3/4的商户都在该网站登记注册，有若干家商户交易成功。该网站支持视频交流，方便双方展示商品，还提供“密室”服务，商户可将新款服装、鞋帽置于“密室”之中，贸易商经过允许才能进入。这样一方面降低了被盗版的可能性，一方面也刹住了商户之间的压价风。

政府与企业

　　在过去的“清关运动”中，一些地方政府为了突围解困，选择以专业贸易洽谈会的形式将东欧客商“请进来”，改变“单一的、灰色的、被动的”传统贸易模式，推动双边正常贸易渠道的建立，同时，由此也拓展到与更多国家的采购商进行此类专业贸易洽谈，更广泛地开展对外经贸合作。

　　另外，直接将工厂开到俄罗斯，或者兴建经贸合作区也不失为解决贸易争端的办法。据温州商人介绍，一双皮鞋从温州到莫斯科市场，“灰色清关”成本为5美元，而用半成品在园区加工成本才1美元，一双鞋能节约4美元。更为重要的是，由于这些商品都可以打上俄罗斯制造的标志，因此又可以免去一定比例的交易税收。

　　解决“灰色清关”不能以牺牲中国商人的利益为基础，摆脱“灰色清关”将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或许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惟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华商必须去突破的瓶颈。

 

■尽管“清关运动”对雅宝路商户冲击很大，但中俄民间贸易仍不可阻挡。

记者手记

　　有句古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中俄贸易20年来，华商作为俄罗斯市场最早的拓荒者，可谓一鼓作气，根基深厚。现在，中俄贸易面临考验，华商们却深深地明白“中国制造”在俄罗斯市场的人气不能因此而衰竭。

　　记者行走在雅宝路，深深地为这股“中国精神”而感动，商户们组团深入东欧市场，考察市场行情；借力网络商务平台，甚至手把手教上了年纪的俄国客商上网；创造各种促销手段，吸引东欧客商光顾⋯⋯正如他们自己所说，“自从跳进了这个市场里，就一直在拼命游泳”。而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拼命提高游泳技能，辅之以双方政府的平等沟通、法律援助以及更多样的展示平台，这样，能打动俄罗斯市场的仍是中国制造和中国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