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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经分析

制造业“非激进式转型”

来源:时代周报 | 发布日期:2013-05-08
  2465平方公里,1.5万多家注册企业,不计其数的隐藏于镇村之中的山寨工厂,这里是东莞。在改革开放之后的20多年间,这些数量庞大的低端制造企业创造了东莞的经济奇迹,成就了其“世界工厂”的盛名。
  
  转折发生在2008年,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给以外向型经济为主的东莞一个沉重打击。其后的5年间,随着海外订单的减少、国内原材料价格的上涨、用工成本的提高以及人民币汇率的上升,东莞的工厂逐渐失去了往日的优势,陷入“低端制造之困”。
  
  困境背后,是企业主的利润微薄经营之困,东莞市政府的GDP增长乏力之囧。
  
  沉寂的工厂
  
  东莞市凤岗镇官井头水库工业区是一个典型的“莞式”工业区,庞大、分散、芜杂。仅在其中的一个小山坡上,就有16家小工厂,涉及制鞋、玩具、五金、服装等近10种产业。
  
  4月13日,恒盛玩具厂,十多名工人正在把已经装好箱的玩具搬上一辆货柜车。这批货,3000个纸箱共5万台玩具车,将经一家香港公司发往美国。跟单员廖卫星一边清点货物数量,一边拍照。这些都将做成资料存档。
  
  恒盛玩具厂的老板张晓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2002年,张晓新租下了这里一栋3层高的厂房。一楼是仓库,二楼、三楼是车间,然后他在顶楼加建了一层铁皮屋顶的办公室。
  
  开始时,恒盛仅仅生产玩具车的零部件,为一家台资企业做代工。2007年,张晓新购置了两条流水装配线,组装生产完整的玩具车,一种遥控的电动玩具车。但现在,恒盛只生产一些“只能推着走的”。
  
  “欧美人变穷了,只是他们的孩子仍然需要玩具。现在的变化是,越便宜越好,但这样我们就更没钱挣了。”他对时代周报记者说,“2008年之前,这里每月可以出6个集装箱的货,现在每月只有2个;以前我有员工300人,现在只有100多人。”
  
  关于每台玩具车的成本与利润,他说不便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这里的利润很低,整个利润的70%让香港人与美国人挣去了。但我不能抱怨,如果香港人把这个订单给了别人,这个厂就几乎倒闭了。”
  
  这天傍晚,工业区小广场上摆着16个招工摊位,都是附近的工厂在招工。为了吸引更多人应聘,许多工厂都开出了“优厚”条件。其中,庆新服装厂,一家港资企业在招工简章上写道:“宿舍安装空调”,“50%伙食补贴”,“新员工发放一切床上用品”。来自湖北襄樊的21岁青年张东舍向记者表达了他的不爽:“我每天都看到这个公司在招人,他们连普工工资多少都不敢写清,只写那些没用的。”
  
  夜幕降临,周边的工厂一片沉寂,没有了往日机器的轰鸣。
  
  微利的代工
  
  振东精密五金制品厂位于东莞市虎门镇,358省道边上。这家工厂比恒盛玩具厂还要小。但正如你所知道的东莞特色,许多你根本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工厂,却生产着iPhone、adidas、惠普等世界知名品牌产品的零部件。
  
  振东厂只有40名员工,一个车间。车间分隔成三段,分别放置着10台小冲床、10台大冲床、10台打模机。
  
  “我们什么都接,前一阵子,我们为富士通公司生产AC、DC插头拉伸件,但因为iPhone5不好卖,后来没得做了。现在做的是诺基亚的单子。”厂长助理梁洪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他继而抱怨说:“生产这种插头,技术含量不高,每生产一个才挣2分钱,利润那么低,以致还要把卖废铜料的钱算上才有得赚。就这个生意,浙江人都在抢,他们给出的价格更低,只是他们的小家庭作坊生产出来的东西质量很一般。”
  
  目前,振东厂主要做“union      ”、“Burton”等滑雪靴上的金属配件。“union      ”来自意大利,“Burton”则是美国最大的滑雪靴牌子。为这两个牌子生产金属配件几乎是振东厂最大的生意了,其中union      在中国的订单是12万双,Burton为60万双。这个订单是美国USCN采购有限公司深圳公司给他们的。
  
  在虎门,除了振东厂,为USCN生产滑雪靴配件的还有多家企业,它们分别生产塑胶配件、帆布配件等。最终,“所有这些配件汇集到一家名为‘联振’的台企,一双双世界品牌的滑雪靴便生产出来了”。
  
  然后,这些滑雪靴出口至欧美市场。
  
  梁洪说:“完全的中国制造,完全的外国品牌,但外国人不需要过问任何生产上的事情。牌子是他们的,欧洲的市场也是他们的。”
  
  这就是东莞的“代工制造”。
  
  “非激进式转型”
  
  没有自主技术,没有自有产权,也没有自有品牌,仅是加工装配,在国际分工中处于边缘地位。这些短板,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一一凸显出来。
  
  在东莞市政府看来,东莞制造业亟须转型升级,“腾笼换鸟”。
  
  但东莞市社科院一位不愿具名的研究员则认为,对东莞来说,产业升级很难。首先,很难舍弃数量庞大的加工制造型企业,哪怕它们多低端。庞大的低端制造企业一直承载着东莞的GDP。同时,这些企业还承载着东莞一个庞大的食利阶层,其中有靠物业出租得到收入的百万东莞农民。“在没有新的‘鸟’进来之前,怎么换呢?”他反问时代周报记者。
  
  所以,2008年以来,东莞市政府采取的是一种“非激进的转型方式”:一方面保留与扶持低端制造企业,另一方面又考虑产业升级,包括建设、发展一系列新兴经济园区,如松山湖科技产业园区、虎门港开发区、东部生态园区等。而为了拯救GDP,政府几年来一直加强对重大建设项目的投资建设。
  
  2012年,东莞市批准建设重大项目27项。到了2013年,批准新开工建设项目则达到了43项,年度计划投资260.2亿元。
  
  这一切,与东莞急于提高GDP有关,与低端制造业则关系不大。
  
  上述研究员表示,东莞产业升级还是有自身的优势的——东莞的主要产业均己形成规模庞大、配套相对完善的产业集群,例如电子行业、虎门服装、大朗毛纺、长安模具、大岭山家具、厚街鞋业、塘厦电源等,这些集群化的产业抗风险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也是东莞的一张“王牌”。
  
  拒绝改变
  
  “现在不谈发展,能生存就不错了。”恒盛玩具厂的老板张晓新说,他现在是接到订单就去做,一张单一张单地去做。至于生产自己品牌的玩具车,由于品牌经营与销售队伍的建设需要巨大的资金投入,稍一不慎,就会血本无归,他还没考虑过。“转型升级?这与我无关。”
  
  振东五金厂的老板陈金生则说:“在现在的市场形势下,能活一天就活一天。至于政府所说的转型升级,我也不太懂。”
  
  还有一些企业以另一种方式拒绝了“转型升级”。2008年金融危机后,许多港商、台商把工厂迁往原料价格与工人工资更为低廉的东越南、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甚至远走南美。在他们看来,这些国家很像改革开放之初的中国,是低端制造业的天堂,而把在中国东莞积累的技术与经验带过去,将拥有巨大的优势。
  
  对于是否会将工厂转移至人力成本更低的内地省份,张晓新说:“迁厂意味着一切重新开始,如果你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都做不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会做得好呢?东莞有着很好的营商环境,政府管得少,这些还是非常重要的。我不会离开东莞。”
  
  陈金生不是东莞人。今年年初,他在工厂附近的一个楼盘买了一套价值超过100万元的房子。他还有一台宝马汽车。他是东莞经济发展的得利者之一。但陈认为东莞本地人才是最大的得利者。他说,如果他的五金厂没有了订单,就把机器给卖了,然后回老家过“清闲的生活”。
  
  恒盛玩具厂的跟单文员廖卫星现在每月工资是2500元,“ 2008年我刚进厂时只有1000元,老板每年都给我涨300元,他对我很好。”她说暂时没有想过离开东莞,“其他地方不一定比东莞好”。
  
  低端制造业者在观望这场政府主导的转型升级,等待市场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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